项目基金：华侨大学研究生科研创新能力培育计划资助项目，编号：1611317016

现代化语境下的泉州开元寺庙会功能初探

 杨诗琪（华侨大学哲学与社会发展学院  福建厦门  361000）

摘 要：泉州开元寺每逢农历廿六开展庙会和法会，被称为“勤佛日”，庙会从抗战时期延续至今，在泉州地区具有较大影响力。从施粥传统到庙会开办、施斋面，从传统宗教活动到旅游观光、社区营造、身份认同，现代化的开元寺庙会焕发新活力，延伸出新功能。

关键词：泉州开元寺；庙会；现代功用

一、开元寺庙会的由来

泉州开元寺，是1982年设立的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当代《泉州市宗教志》^[1]有文，泉州开元寺位于市区西街，始建于唐垂拱二年（686年）。开元寺自建寺以来，在泉州及闽南、福建地区，具有重要影响力，受到官方及民间重视。

据开元寺大当家德升法师回忆，庙会始于抗战时期，初衷在于慈善。开元寺将重修寺庙的一部分用于施粥。“当时开元寺受到日本飞机轰炸，一些建筑损毁。而泉州也处于饥寒交迫的时期，有许多难民涌来。开元寺高僧大德下南洋募资，得到爱国人士支持。”“后来，圆瑛老和尚重修开元寺之余，不固定地按需求赈灾，开放寺庙给所有人，开仓救济灾民，传统就一直延续下来。”后来，开元寺开始设定固定的“聚集”时间，将泉州民众聚集于开元寺“吃粥”。1949年后，单纯的“聚集”逐渐发展成有规模的庙会。

上世纪80年代，开元寺将勤佛日发放的“粥”改为“斋面”。德升法师说：“旧时，南方人吃‘面’是比较稀有的，粥是日常，面算是加料的。”泉州话“打斋面”，说起来很像“打灾面”，便是消灾解难的意思。“所以吃面的人越来越多，聚集的人也越来越多。”

二、开元寺庙会的现代发展历程

泉州开元寺庙会又称“勤佛日”，主要包括勤佛的宗教活动及西街庙会的商业活动，庙会由开元寺主办，始于抗战时期，1961-1962年间开始停办，1984-1985年恢复至今。

初期，庙会在寺内进行，摊贩主要集中于宗教活动的主过道。发展期间，庙会的管理遭遇挑战。1998年初，开元寺规定商贩商品不得摆入寺内，但规定实施效果有限。“1998年，我们联合街道、派出所、协警及消防部门，要求协助。刚开始时也很困难，都是去请求他们合作，但是警力有限。”“随着政府部门重视，合作扩大，起初我们制定一些规则，在寺内摆放3次就由派出所没收商品，到廿七再返还给商贩。方法既比较温和，还有实质惩罚。避免了僧人出面。”德升法师介绍，经过10年努力，庙会秩序得到改善。随着宗教活动世俗化，开元寺庙会由内部作出转型：

勤佛又称“绕佛”，绕佛仪式从廿六早晨开始。首先法戒师带领香客于大雄宝殿内礼佛诵经；随后法戒师敲木鱼边诵经边引领着诸香客顺时针而行，从大雄宝殿出，绕行到东西双塔，行至拜庭，沿拜庭石条绕行数圈，众人齐诵《阿弥陀经》；最后，回大殿内再次诵经行礼。

德升法师介绍，勤佛日共有4个人流高峰：廿五晚11:00至次日1：00人流量最大，1万多名香客赴寺朝拜；持续到廿六早课（4:00），第二高峰的人流保持在1万左右；廿六7时人流开始下降；8:00-12:00人流开始慢慢疏散。“每月廿六不少是工作日，许多信徒选择在上班前完成朝拜，天亮时，人已经不是最多了。”在头敬和尾敬时（正月廿六和腊月廿六），从廿五晚11:00到廿六中午12:00，庙会人流量达4-5万。

2008年，泉州大开元寺扶贫公益协会成立，分为念佛团、办公室、宣传部、义诊部、贫困慰问部、助学部等六部门。开元公益义工团队分管除念佛团外的部门，队伍主要由青壮年组成，至今有1000余名会员，500余名义工参与其中；“念佛团”成员2000余人，由老年人组成。开元公益2015年至2017年共支出4300万元用于公益慈善，其中包括养老、助学、扶贫、救灾等。

公安、消防等部门参与庙会当天秩序维护与管理。“（每月）廿六之前，泉州市公安局、鲤城公安局，市消防都会来开会，制定方案。现在每个门都有警察站岗，从廿五晚上开始，直到庙会结束。”庙会秩序改善，“合作以来，没有发生过因为拥挤（而引发）的事故。”

2017年泉州两会上，针对庙会管理农工党泉州市委会提出7项建议^[2]以提升西街庙会集市日活动、打造泉州形象。福建省佛教艺术交流促进会举办首届“安通杯”泉州西街开元庙会摄影比赛，是摄影界首次的开元寺庙会摄影大赛。各方的关注使庙会有了新发展，进行了转型和融合。

三、不同人群对开元寺庙会的认知

笔者对西街商贩、开元寺僧人、新泉州人、义工及佛教信徒作访谈，以下是他们对开元寺庙会的认知：

庙会是商贩赚钱的“好时机”，收入的增加使庙会发展得到商贩认可。廿六凌晨开始，商贩便开始抢点摆摊。翠妈古早味老板翠妈：“我们廿六会在西街摆摊，卖泉州小吃，以前是卖一些传统糕点，现在游客多，就卖金包银啊，炸粿啊，醋肉。庙会游客很多，赚得比从前多。”

德升法师对庙会有不同理解：“开元寺庙会是高僧大德种下的因，后人收获的果，在佛教因果是很好的典型。现在庙会中信徒的功德也很赞叹，香火钱可供寺内活动、生活开支。斋面也由几百斤到现在发放几千斤。”开元寺庙会的发展成为开元寺香火的主要来源。“以前摊贩不好管理，现在管理得很好。我们不干涉摊贩活动，他们借助寺庙平台谋生、赚钱。融合是很典型的世俗化，无关信仰的、经济性的，这也是许多教内人士的担忧，认为是表面繁荣。不过，经济和香火不可分，我们提供谋生平台，这是缘分。”庙会虽为经济活动，但为商贩提供谋生平台，对寺庙来说是有益“缘分”。

湖北人宗礼游赴泉工作。“泉州的宗教活动很多，我住旧馆驿巷，参加开元庙会是我融入泉州的途径。参加勤佛日，吃斋面，这些植根于生活的宗教活动，让泉州人信仰坚定。”来自内蒙古的教师梁源已在泉州定居15年，她认为泉州的宗教文化具有吸引力，“第一次在泉州过年，参加勤佛感觉很震撼，让我更了解这座城市。”庙会在发挥传统功能之余增强外地人对泉州的认同感。曾铭俊是西街肃清门客栈的义工，他在客栈的活动中为游客作庙会的导游。“要更多人参与到泉州的宗教活动去，感受泉州传统习俗，这是旅游要做的。让外地游客体验其中，才能让街区复活。”

杨雅君是地道的泉州人，作为祖辈她几乎每月到开元寺参加勤佛，“我每次都会去，除非天气不好没办法出去。我去参加勤佛，要说庙会看到有好东西也会买。以前庙会卖假药秩序不好，现在有管理，垃圾也少，算是真好了。”像杨雅居的佛教徒，对庙会的商贸功能态度比较淡然，对信仰功能是认同的。

“我去年开始做义工还没有满一年。”施双婷是一名教师，在新年庙会中负责疏导人群。“勤佛时山门会关闭，把拜亭留给法师、居士和信徒，还有一些游客也会参与。”“我在开元公益参与孤寡老人的慰问活动很受感触，就带女儿一起参加义工活动，我们都是教师，希望把敬老传统延续。”

泉州开元寺庙会的发展似乎与学者所观察的不同。唐忠毛教授认为传统庙会十分繁盛，而在现代生活中，由于理性祛魅，社会生活各个方面都摆脱了宗教影响，信仰活动在当代庙会中也逐渐消退。^[3]开元寺庙会因慈善赈灾延续至今，主办权掌握在寺庙手中，保留“勤佛”信仰活动。在现代庙会发展中是十分特殊和值得关注的。

四、庙会的当代价值

1.社区营造功能

庙会将社区民众集聚，特别是在义工团队建设上，德升法师介绍该团队的义工很多来自周边社区，庙会搭建居民沟通桥梁。庙会收入则反哺，开元公益义工走访开元社区、新峰社区及通政社区等，慰问孤寡、留守老人。2017年8月，泉州市古城办主办的古城社区营活动中，10支队伍有2支社区辐射范围包括开元寺。社区与寺庙互动交流，使得传统庙会在社区营造中的功能凸显，寺庙作为公共活动场所为社区营造提供场地支持。

2.旅游功能

作为传统文化的代表，庙会成为城市的新卖点。开元寺庙会的由来传统与现代整治，加上开元寺成为“古刺桐港（泉州）申遗史迹”16个申遗点之一，文化、旅游地位得到提升，近年来极具关注度。在官方关注的语境下，民间组织许多有关开元寺庙会的活动，如肃清门客栈、时光客栈、绘旅行有限公司、翻你泉州都开展有关开元寺庙会、宗教旅游的项目。

3.传统文化传承功能

众多庙会的宗教信仰、商品交易功能如今都全面萎缩，演变为一种综合性的民俗文化活动。开元寺庙会保留传统信仰活动时将庙会的商业活动视为“缘分”，使得周边依托勤佛的经济活动得到保留。

从事商业活动的西街在庙会时售出各种传统民俗贡品，妇女花饰，还有各类小吃、土特产等，在传统饮食文化遭受冲击，庙会为传统美食提供展示平台，有利传统美食文化继承与发展。德升法师认为信仰文化与传统民俗可以通过世代相传得到保留，庙会的大空间和长时间使庙会成为文化展示和体验的绝佳平台，开元寺庙会就有这样的古老性和现代性。

4.建设和谐泉州功能

按杜赞奇先生有关庙会分类，开元寺庙会正是“组织规模超出村界”的庙会。开元寺庙会超出传统原有的社区、市区界限，泉州作为海上丝绸之路的起点，在“一带一路”政策导向下，成为泉州新的城市营销卖点，重新成为泉州人、新泉州人和游客认识泉州、理解泉州以及本地人重拾文化自信的一张新名片，加强了身份认同。正如清华大学建筑学院教授张杰所谈及的：“开元寺作为全国非常重要的佛教寺院，可以使佛教文化与整个城市街区有一个更好的互动。”按照赵世瑜先生对于庙会发展条件的界定，宗教繁荣，寺庙广建，而且宗教活动日益丰富多彩；商品货币经济的发展使商业活动增加。^{[4、5、6、7]}开元寺庙会当代发展的客观条件，加上政府有关部门的重视、社区营造团队及民间旅游团队的宣传，成为传统文化活动的公共空间和体验空间。

在物质文明高度发达的今天，市民对丰富精神世界的注重与追求促使了新型庙会形式与功能的转变。泉州开元寺庙会相较于上个世纪80-90年代由农贸市场发展而来的商贸市集有着较大区别，内涵具有典型的特殊性。在城市化、国家在场的作用、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风潮、古城开发、一带一路政策导向的现代化语境下，开元寺庙会会延伸出哪些新的功能呢？都有待进一步的探究。

参考文献：

[1]泉州市民族与宗教事务局.《泉州宗教志》[M].泉州晚报印刷厂印刷，2005 :19-20

[2]泉州广播电视台.[两会建议]提升西街庙会集市日活动[EB/OL].2018-01-24.http://qztv.cn/qztv/News/detail/id/33716.html

[3]唐忠毛.《人间佛教发展过程中的化俗化问题辨祈》[J].华东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3(06)

[4]赵世瑜.《狂欢与日常——明清以来庙会与民间社会》[M].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出版社，2002:188

[5]高雅楠.《庙会研宄文献述评》[J].理论界，2012(02)

[6]高占祥着.《论庙会文化》[M].文化艺术出版社，1992:1-2

[7]中国旅游文化学会旅游民俗专业委员会.《妙峰山·世纪之交的中国民俗流变》[M].中国城市出版社，1996:1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