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音布鲁

（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民间文艺家协会  新疆乌鲁木齐  830011）

摘 要：敖包节是蒙古族的传统祭祀节日，并已被列入为国家第一批口头非物质文化遗产。蒙古族、达斡尔族和鄂温克族都有祭祀敖包的传统，但存在一定程度的差异性。就蒙古族而言，敖包祭祀也流行于内蒙古、青海、新疆、甘肃等不同省区。研究传统文化，要结合文化的具体语境。本文选取新疆卫拉特蒙古族敖包祭祀为实例，分析敖包祭祀在随着社会的变迁过程中发生的嬗变，浅谈敖包祭祀在现代所产生的价值和影响。

关键词：敖包祭祀；蒙古；功能；文化

作者简介：巴音布鲁（1982--）女，蒙古族，新疆和静人，研究生，新疆民间文艺家协会，助理馆员，研究方向：比较文学、民间文学。

一、敖包祭祀的称谓与起源

“敖包”是蒙古族语言，意为“石堆”。亦称鄂博、塔克勒恩。清代多称敖包为“鄂博”。塔克勒恩是新疆卫拉特蒙古族对敖包的称谓。

敖包的类型多样。按照数量分为单个敖包和敖包群；还可根据祭拜的对象不同分为天祭（卫拉特方言为“腾格尔赛胡斯”，即父系）和地祭（卫拉特方言为“噶吉尔赛胡斯”，即母系）。天祭的地基是圆形的，台基上面分为大、中、小三层，重叠成圆锥体，地祭的地基是四方形的；新疆卫拉特蒙古族还将敖包有父神和女神敖包，女神敖包可能是女权制兴盛时期的产物。

对于敖包的起源，学界尚在争议之中。主要集中以下三种观点：一是认为敖包原为北方游牧少数民族区分疆界的标志，其依据为一些史书中的记载，如《钦定大清会典事例·理藩院·疆理》中提到的很多鄂博，都被确定为蒙古各札萨克的游牧边界，如今能够观察到的敖包大多位于地势相对较高之处，这也为该观点提供一定的支持；二是认为敖包起源于墓葬。如任洪生的《蒙古族敖包习俗的文化渊源考述》，认为敖包的形制来源于“一位勇士的坟墓”，而其祭祀则起源于葬礼，据文献记载，以前吐蕃、突厥等民族也有用石块垒墓的习俗，如《文献通考·四夷考》中说：“吐蕃在吐谷浑西南……其墓正方，累石为之，状若平头屋。”可见早期在很多民族中，石块可能被赋予某种神圣性而用于墓葬；三是是认为敖包起源于远古的灵石崇拜信仰或对于高地的信仰，持这种观点的学者往往把敖包的起源时间推得较早。学者们各持己见，在起源观点上并未达成一致。

二、敖包祭祀的形式与传统

敖包祭祀是北方草原民族的重要习俗之一，蒙古族、达斡尔族和鄂温克族都有祭祀敖包的传统。达斡尔族称“敖包”为作“斡包”，亦意为“石堆”。虽然同为草原民族，但因文化存在差异性，敖包祭祀传统存在一定的差异性。本文将以新疆卫拉特蒙古族敖包祭祀为例对敖包的仪式和传统进行深入分析。

新疆卫拉特蒙古族的敖包多为全石头所砌的，状似小白塔，下大上小，四周配五色布条绳子，与地面栓牢。但这并非绝对，每个部落立敖包也是存在差异的，如博尔塔拉蒙古自治州察哈尔部众以或堆石或以垒沙土等方式立敖包。自藏传佛教传入新疆地区后，祭祀仪式基本由喇嘛主持。祭祀形式主要为酒祭和荤祭。酒祭指用奶酒、鲜奶、酸马奶等奶食做祭品，也称白祭或素祭；荤祭指杀牲祭祀，也称红祭。按照佛教教义，祭祀中本不应有杀牲祭祀，这恰好印证学者们的观点，即喇嘛教的传入晚于敖包信仰的产生。

敖包祭祀通常于农历五月中旬、六月上旬或秋季举办。高原凉爽而短促的夏季，寒冷被驱散，凝露被照亮，这正是人们依天时而动，举行仪式庆典，祭祀祈福的最佳时间。举办者可以是官方性质的，或民间性质的。前者指由政府结合非遗活动或那达慕节日一同举办，以提升地区的文化影响力，费用由职能部门承担。后者形式较多，如一个部落或一个村落自发举办敖包祭祀仪式，或由一个大家族以家族内部合力举办仪式，费用由集体承担。古代富人有自己的私家敖包，敖包也被命名。现在新疆很多蒙古族聚居区的敖包有的以村落命名敖包。

敖包祭祀有严格的传统需要遵循。祭祀当天，人们着节日盛装，或骑马或乘车，成群结队地拿着红白祭祀食品，从四面八方涌向敖包。祭祀开始，在敖包前摆好祭品，由组织的年长者或领导者或受人尊重的人祝词，接着由喇嘛焚香燃灯，诵读经文，祈福神灵。结束后，喇嘛先从左向右绕敖包转三圈，其他人从地上拣几块石头，放置于敖包堆上，边转边祈福，结束三圈，跪拜敖包。有些家庭以小家庭为单位，邀请喇嘛现场为自己小家庭念经文祈福，并将念经的哈达挂于敖包上。用于祭祀的羊通常是参加者自愿献的，羊的头和心作为祭品供奉神灵，其余的肉煮熟后，结束祭祀后大家同享。祭祀结束后，马上呈现狂欢的场面。在祭祀时，会安排女人们负责祭祀的饭食。在敖包附近支起一口大锅煮肉，为大家准备手抓肉、肉汤饭等主食。随着现代人们生活水平提高，祭祀的食物不单单是奶制品、牛羊肉，供奉食物还有饮料、饼干等其他食物。

除了固定敖包祭拜，日常蒙古人路过敖包也会下马或下车前去祭拜，祭拜形式同固定祭拜一样，从左向右绕敖包转三圈。敖包被视为永久保护性区域，受到当地职能部门有组织地或群众自发地保护，不得在破坏其生态环境，不得拿走祭拜的食物。

三、敖包祭祀的功能和表达

从敖包祭祀的来源看，敖包是有实用功能的。如作为边界敖包，界、各盟和各旗之间设立敖包，以作边界线及行政界线。如新疆和布克赛尔蒙古自治县西部夏草场的哈尔开增、查干乔鲁两个敖包就是与额敏县的分界标志；如作为纪念敖包，在曾召开过盛大聚会的场所、宗教领袖或大活佛坐禅施法及古战场等地设立敖包，以示纪念。

敖包祭祀表达着蒙古民族的宗教信仰。从喇嘛主持颂经文等形式，到将敖包作为保护神的原始观念，都有着浓厚的宗教意味，是一种图腾崇拜。按照马林诺夫斯基《文化论》所提及宗教信仰的功能：一种是满足了固定的个人的需要，使个人摆脱其精神上的冲突。另一种是宗教信仰及仪式使人生重要举动和社会契约公开化，传统地标准化，并且加以超自然的裁认，于是增强了人类团结中的维系力。敖包祭祀成为维护蒙古族各部落之间、家庭之间、人与人之间的维系力量。由于地身处广袤无垠的大草原，牧民们无法经常参加大型的群体性活动，因而借祭祀敖包开怀畅饮、联络感情对牧民的生产生活来说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因此，它不仅仅是表面上所呈现的依傍仪式来祈告神灵的简单功能，其实质意义在于通过群体性的祭祀行为达到共同的群体意识，传承共同的民族精神。

敖包祭祀表达着蒙古民族的节日观念。在学界就敖包祭祀是节日还是祭祀习俗产生争论，《清代蒙古志》、《蒙古民族通史》、《蒙古风俗鉴》等史书将祭敖包列为祭祀习俗。今天，敖包祭祀具有节日的意味。它成为一种全民参与的活动，剔除了血祭等原始的祭祀方法和宗教色彩，它常同那达慕庆典活动一同举办，增加了其娱乐功能。随着时代的变化发展，越来越多古老的民俗节日迈开甚至已经迈步到了由通神—敬神—娱神—娱人再到自娱过渡的形式，人们不再沉迷于与神灵的对话和交往上，参与宗教体验的神圣感和敬畏感也在逐渐淡化，民众更加倾向于关注自我，关注当下，这也符合巴赫金诗学中狂欢化节日观念，敖包祭祀符合民间节日狂欢化内容。

敖包祭祀的仪式是象征性表达，在表达中重新建构。仪式通常被界定为象征性的、表演性的、由文化传统所规定的一整套行为方式。它既可以充满神秘感、神圣性，也可世俗化、娱乐化。它常被赋予功能性解释的文化内容，是为人与自然、人与神、人与人之间进行沟通，完成生产活动或生命周期等的过渡并由此强化社会秩序的特殊方式。通常在仪式过程中其象征意义也会被建构起来。重新建构并非只对一个族群共同记忆的回忆，也并不止于对自族群归属的认知和感情依附。在社会发展的演变漫长过程中，积累和附会上或赋予了种种文化内涵，体现着蒙古民族的精神寄托与心理诉求。也成为一个民族的文化认同的精神纽带和演变的内在驱动力。

现代敖包祭祀已不是纯粹的宗教仪式，更是文化、习俗、传统的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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