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金项目：本文系2012年浙江省社会科学界联合会项目《城市建设与古迹保护之路径选择的国际比较研究》（2012N113）研究成果
新媒体视野下中西方古城古迹保护研究
           张一江（浙江越秀外国语学院  浙江绍兴  312000）
 摘 要：结合国内外媒体对古城建设及文物保护的相关报道，收集各种数据和案例，分析并阐述中西方在保护城市历史文化遗产中保护理念及措施的异同，强调当前开展古城古迹保护工作中新媒体的重要性。最后针对我国古城建设存在问题提出若干城市建设与古迹保护均衡发展的建议。
关键词：新媒体；城市建设；古迹保护；比较研究
在正确保护城市历史文化遗产的同时，进行市政设施改善、提高居民生活质量已成为现代城市科学规划城市建设与发展的重要议题。世界各国尤其是欧洲国家选择了一条城市建设与古迹保护均衡发展的道路，在此进程中报刊、广播、电视等传统媒体一直扮演着极为重要的社会舆论监督角色，而以移动数字传播为特点的新兴媒体也积极参与营造一种全民保护与和谐发展的氛围。
与之迥然不同的是，我国城市建设与古迹保护两者间存在众多不协调的现象。当今绝大多数国内城市的发展一味求建高楼大厦，大拆大建的“造城”破坏甚至毁灭了众多古建筑及近代建筑，政府企业片面追逐房地产带来的财政收入及高额利润，经济开发活动占用土地过多，严重侵占了古城古迹保护发展空间。
一、中西方国家世界遗产数量比较
我国于2013年因云南红河哈尼梯田文化景观申报成功世遗一举超越西班牙，16年底名列全球第二，仅次于意大利。据2016年7月第40届世界遗产委员会的统计，在《世界遗产名录》中收录了全球1052项世界遗产，其中包括814项世界文化遗产（含文化景观遗产），203项自然遗产，35项文化与自然双重遗产，分布在165个国家。

2016年各国世界遗产数量概况（TOP10）人口统计截止日(2016.10.26)
国家 遗产数量（文化+自然+双重） 人均遗产数量（项/百万人） 地均遗产数量（项/万km²）
意大利 51（47+4+0） 0.843 1.694
中国 50（35+11+4） 0.036 0.052
西班牙 45（40+3+2） 0.941 0.889
法国 42（38+3+1） 0.627 0.761
德国 41（38+3+0） 0.514 1.148
印度 35（27+7+1） 0.027 0.117
墨西哥 34（28+6+0） 0.269 0.177
英国 30（25+4+1） 0.462 1.235
俄罗斯 26（16+10+0） 0.178 0.015
美国 23（10+12+1） 0.071 0.024
数据来源：世界遗产数量、各国面积及人口资料分别依据
联合国科教文组织网站http://whc.unesco.org/zh/list/
中国在线http://www.cn1n.com/world/wst/20160528/627124791.htm
联合国经济和社会事务部人口司统计中心网站http://www.un.org/zh/databases/
如上表所示，因我国人口众多，人均、地均两项统计的遗产数量分别为0.036项/百万人、0.052项/万km²，两项指标远远落后于欧洲国家。此外，我国文化遗产数量（35项）仅排世界第5，落后于意大利（47项）、西班牙（40项）、法国及德国（各为38项）。但过去20年，中国是唯一每年都有成功申遗的国家，2017年又成功将青海可可西里自然保护区、鼓浪屿申请为世界自然遗产及文化遗产。这样，中国与意大利并列世界遗产最多[1]。中国上下五千年的历史，积累和造就了无数的古城古迹和文化遗产，理论上我们应该在世界遗产名录中拥有更多数量的文化遗产。这也从另一方面说明我国在文化古迹保护中仍有大量的工作需要开展。
二、中西方国家古城古迹保护产生差异的原因
古城古迹是古代人民智慧的结晶和实践活动的产物，承载着丰富的历史、艺术、科学蕴含，是人类历史的见证，是宝贵的物质文化遗产。本世纪初，笔者曾走遍伊比利亚半岛各国，对中、西、葡三国城市建设与古迹保护的路径选择颇有感触。通过笔者的调查和分析发现，与欧洲相比中国古城古迹保护不力的现状是多重原因造成的,有以下几方面。
第一，东方与西方古建筑的材质特性不同：早期中国城市建设以选取砖瓦、木头等作为主要建筑材料，而欧洲各国通常以砖瓦、石头等坚固材料为主，更不易遭受地震、洪灾等自然灾难及火灾等人为隐患冲击，更能抵御岁月的侵蚀。如西班牙塞哥维亚（Segovia）古罗马引水渠、梅里达(Merida)古罗马剧院及竞技场，它们均是保存完好的公元1世纪罗马帝国时代建筑遗迹。而广袤的中国大地上明清前建筑已不多见，除了材质因素，也有自然损坏及人为因素。
第二，古希腊及古罗马帝国所创造的辉煌历史是欧洲各国文明的共同基石，近两千年来基督教、天主教等宗教势力扮演着类似“古城古迹保护之喉舌”的媒体角色。基于相同文化源头，欧洲各国间战争对古城古迹造成巨大破坏的案例不多。而中国改朝换代后的新统治者则热衷于大肆破坏前朝各类遗产。被誉为“十三朝古都”的西安，唐朝最繁华，人口逾百万，是当时世界第一大都市。历经战乱整个长安毁于一旦，虽不断重建，但昔日之雄伟壮观已难以恢复[2]。
第三，鸦片战争后中国近百年的屈辱史让广大国民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中，造就了几代人因长期落后而形成的追赶心态。建国后各地政府推进新城建设常将古城古迹视作发展的绊脚石，希望城市面貌日新月异。决策者普遍认为旧城“太落后了”非拆不可。实际上，中国有着非常优秀的城市化传统。国外人士毫不掩饰对旧北京的赞誉：“北京可能是地球上最伟大的人类作品[3]。 可如今，除了北京的中轴线尚保存了明清皇宫的气势，其他地方也是高楼林立，失去了往日的建筑格局和特色。
为建造快速道路及地铁，古老的城墙和城门楼被拆解，北京因此失去了一个古老城市与现代城市和睦并存的机会。各地纷纷效仿北京拆城墙造新城，短短十几年内不少地方把前人留下的最典型古城象征——旧城墙毁灭得一干二净，以致于当下在中国很难找到一座仍被古城墙围绕的城市。云南丽江、山西平遥是目前我国仅有的以整座古城申报世界文化遗产获得成功的两座古城。
第四，最为关键的一点是中西方对待古迹保护的文化理念截然不同，“保护比发展更重要”的理念始终存在于欧洲国家民众心中，而我国秉承的则是“发展压倒一切”的观念。西班牙政府高度重视古城古迹维护，有着全世界最先进的文物修复技术，具备一套健全的政府保护机制，国民在日常生活中积极参与文化古迹保护活动。
西班牙马德里、巴塞罗那市中心一带的房产大多有100-150年的历史，因规划合理、式样美观、结构牢固而闻名。而在中国，同样年限的古建筑可能早就崩塌成危房或消失在大规模拆迁改造中。幸存下有以渠家大院为代表的“城四街二十八巷，六十个圪道，四十个大院，万余间房室”的山西祁县古城。与此同时，历史感厚重的北京前门大街却被草率地拆掉后建成了一条仿古街。
笔者所熟知的西班牙阿维拉（Avila）及葡萄牙奥比都斯（Obidos）等城市均把两千年前的古罗马城墙完好无损地保存了下来。西班牙千年古都托莱多（Toledo）的城镇布局、街道及其房屋反映出了不同民族的文化背景。摩尔人、基督教徒以及犹太人的建筑风格相互交融，使之成为西方多种传统风格相融的城市典范。这些城市历史上的决策者们明智地将新城完全独立于老城发展，除基本的修缮和修建完备的配套设施外，尽可能地保留了古城原貌，堪称古城保护和开发的经典范例，而在欧洲国家这绝对不是将“恒久与常新相结合”的个案。
众所周知，这些年来我国在城市建设过程中被拆除、被摧毁、被推倒的历史建筑及古迹已经不胜枚举。特别是那些历史悠久而各类现代建筑又比比皆是的城市，传统文化和历史遭到更为严重的破坏。
三、新媒体对城市建设和古迹保护的推动及监督作用
随着生活水平的逐渐提高、科学技术的日益发达，电脑的日益普及，新媒体己经成为我们生活的一部分，甚至就是我们的生活。我们可清楚地看到新媒体是各种媒体中受众面最大，多方面综合传播效果俱佳的一种形式，新媒体技术主要组成要素有:文本(Text)、图形(Graphics)、图像(Images)、动画和声音(Sound)等形式。
万达集团曾于2014年6月收购马德里地标性建筑——西班牙大厦，基于安全万达提出了拆毁大厦重建方案，得知消息后马德里市民纷纷在Facebook、Twitter等社交媒体上质疑此项改造，甚或示威游行，西国媒体也大力呼吁维持大厦现状。马德里政府更是多次阻挠该改造方案，经济不景气也不惜放弃万达后续巨额投资。
经历3年“拉锯战”，万达最终决定在2017年6月亏损2亿元将该大厦重新出售。这一波折展现出西班牙国民高度的城市文化保护意识。而我国绝大多数媒体进行报道却站在万达立场上，类似“久拖心凉了，万达集团一只脚已跨出西班牙？”、“王健林怒斥马德里政府：像对待狗一样对待我”的新闻标题比比皆是。但在笔者看来却是马德里市民对其历史文化的尊重，也是新媒体时代城市建设与古迹保护两者间均衡发展的最好诠释。
众所周知，马德里是一个历史非常悠久的城市，文化古迹众多。但马德里政府却坚持要保护一个实际上只有60多年历史的西班牙大厦，可见其政府对文化保护是何等重视，对历史传承是何等看重。这方面，值得我们去反思，足以唤起对历史文化的敬畏之心。倘若万达集团能从西班牙购楼的“折戟沉沙”中汲取“教训”，愈加尊重项目投资地的历史传承，自觉担当起古城古迹守护者的角色，那2亿元的学费交得可谓“物超所值”。遗憾的是国内房产企业极少会主动改善其项目建设方式以便更好地保护城市历史文化。
中国面临着巨大的社会变革，高铁、电商及手机支付等创新技术已居于世界领先地位，新华社、人民日报、央视等传统媒体伴随着中国“一带一路”等政策的推广及经济、政治及军事等能力提升在世界上的影响越来越大。与此同时，中国社交媒体的创新、影响能力丝毫不亚于那些发达国家，直播网络平台、微博、微信、支付宝等新媒体让国人生活变得多姿多彩。相较于西方国家恐怖主义的盛行、维护社会治安的不得力，中国是全世界安全性的最高的国家,在华外籍人士对此感触最深。但对于中国现存的古城古迹来说，这个“安全性”却又是世界最低的。
古城保护专家阮仪三曾说：“读懂大同，就等于读懂了中国。”或许可这样理解：中国城市过去十年经历的一切，都能在山西大同找到印记。大同从仿古建筑盛行的横店式“造城时代”过渡到“去产能时代”还算顺利，然而大同古城内明清时期的平房和四合院改造却至今无法与仿古建筑完成“完美握手”[4]。在其城市复古竞赛过程中，新媒体对大同“倔强”返古路中的修复争议、资金质疑、拆迁乱象、观念交锋进行了详尽的报道。
我国地方政府在城市建设规划、文化保护等方面，缺乏传承性、科学性、全局性、长远性，更多情况下都是依据眼前和局部利益的需要行事，依据官员个人的利益出发，结果是拆了建，建了拆，换一任领导，就推倒重来的现象十分普遍。而其根源，在于缺乏监督，应当加强社会监督力度，尤其充分利用新媒体对古城古迹保护进行有效的监督及宣传。
四、城市建设与古迹保护均衡发展的若干建议
以引发公众聚焦的“文物修复”事件作为契机，半官方地建立全国性的文物保护网络平台，让广大网民积极参与互动监督，对各地毁坏文物古迹的各种行为进行曝光，借助微信等新兴媒体公布各类省级或地级“毁古排行榜”，对破坏文物的相关人士追究司法责任并课以刑罚。与西葡等欧洲国家相比，中国的处罚力度不足，违法成本过低，这点值得决策者深入思考。
给予民间自发组织的文保志愿者更多的重视，比如允许其开展众筹活动，募集一定数量的保护基金，在开展文物数量及地址统计时，民间组织有权依法划定虚拟的“保护古迹警戒线”，并像共享单车般安装定位系统实时监控，把文物保护活动纳入到共享经济中来。多元媒体也应充分鼓励文物保护界塑造更多的像记录片《我在故宫修文物》中文物医生的形象，宣扬精湛技艺和代代相承的匠人精神，让普通民众更加关注文物保护这一话题。
借助百度地图软件建设中国古城古迹保护地图平台，将我国古城古迹按现存数量、等级重要性及保护状况分门别类般设置成“红”“黄”“绿”灯，每一季发布一次，对亮度变化较大的城市给予及时的舆论跟踪报道。此外也有必要将建立半官方性的地方历史遗产委员会提到政府工作日程中。
借鉴西班牙政府在古城古迹处建立国营古堡连锁酒店（Parador）的做法[5]，将文化古迹与文物修复充分结合起来，通过对历史建筑合理的开发利用，借助酒店经营收入来解决文物保护资金短缺的问题，更重要的是让游客在入住酒店时感受历史时光的流逝，与百年老建筑进行心灵的对话。
五、结语
与西方相比，我国媒体对古城古迹保护重视程度还不够，相较地方政府及房企大鳄传统媒体明显丧失了监督该项工作的话语权。基于古城古迹的不可复制与不可再生的双重特点，因此，在加强城市建设与古迹保护协调发展时，应当扩大新媒体的影响力，这一点至关重要。
总之，我国应当吸取欧洲国家在城市建设与古迹保护间均衡发展的经验，全体国民能充分认识到保护历史文化遗产是一个城市可持续发展的灵魂。更多民众能够借助新媒体时代下信息传播的优势参与其中，涌现出更多类似同济大学阮仪三教授这样保护平遥古城、周庄古镇的文化遗产功臣，从而让城市决策者主动或被动地接纳保护意见，延续华夏文化，造福子孙后代。

参考文献：
[1]王伟.中国世遗数或第一.过去20年保持每年都有申遗成功[J].《环球时报》2017.06.07
[2]李孝聪.中国城市的历史空间[M].北京大学出版社2015.3
[3]（美）安东尼·滕 （Anthony M.Tung）郝笑丛译.世界伟大城市的保护.历史大都会的毁灭与重建[M].清华大学出版社2014.8
[4]孙一民.城市面貌的“同”与“不同”[J].T+城市 2015（2-3）
[5]Javier Elguea, Razón y Desarrollo: El Crecimiento Económico, Las Instituciones y La Distribución de La Riqueza Espiritual[M].  El Colegio de México 2008.01
作者简介：
张一江(1973--) 男，浙江上虞人。浙江越秀外国语学院讲师，研究方向：西语国家国情文化及区域经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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